潇湘水云

言念君子,温其如玉

[四大](综温书) 刀剑如梦1

1.桃溪烟

桃溪酒家是整个桃溪村最气派的酒馆了,此地依山傍水,地处水陆交通要道,因此桃溪酒家的生意十分红火。二层宽敞的露天平台景色优美视野极佳,一个青衣襦裙的女子倚在美人靠上观景,仿佛是在等人,桌上有一盏桃花酿和一份最新的邸报。

她无疑是美的,但是不同于绝世美人的惊心动魄,不同于青楼花魁的妩媚艳丽,她的美不伤人,像淡云掩映的暖阳,像柔和的雨丝和细润的微风。

比她的美貌更令人倾折的是她的气度,雪一样的纯净,水一样的悠远,月亮一样的高华,但是让人很舒服,因为她自信而不孤傲。

人们看到她总是先注意到她的气度,才会惊艳于她的美貌。

这源自于她高贵的出身和踏实广博的才学。

因为生而不凡,所以不需要用傲慢来显示自己的矜贵,因为才学出色,所以不需要虚夸浮躁来博得关注,因为尝遍人间烟火,所以从不孤芳自赏、目下无尘。

她是陈洱浔,当朝吴国公陈越的掌上明珠、柔静长帝姬之女,皇上的外甥女,向太后的外孙女。她的外祖母是宋神宗的原配皇后向皇后,当年正是她拥立当今圣上登位。

向太后去世,皇帝追念不已,数次加封向太后的兄弟向宗良向宗回,皆位开府仪同三司,封郡王,对向太后唯一的女儿柔静长帝姬更是恩宠非凡。吴国公陈越曾任骠骑将军,后来急流勇退,一家人长居封地建康,与民为善,庇护一方百姓,虽不再掌握实权,但是恩宠尤甚。

宋制,公主女必为郡主,洱浔出生那年正是天子登基那年,皇帝闻之大笔一挥,敕封福敏郡主,虽没有公主尊贵,日子过得却是比公主舒心多了。

陈洱浔的师父是“懒残大师”叶哀禅,当年吴国公夫妇云游大理,遇到已经出家为僧,到大理寻访佛法的叶哀禅。叶哀禅一眼看出柔静长帝姬会育有一女,吴国公当即请叶哀禅为其取名,叶哀禅便以洱海为名,为她取名洱浔。

因为有这一段缘分在,洱浔六岁之时,吴国公便把她送到三清山叶哀禅隐居之地拜师学艺,一是为了学一身本事,让她日后俯仰天地间不受世俗的束缚,二是为了让她远离京华烟云那等是非之地。

今天,对于洱浔是极特殊的一天,因为今天是她下山的日子。所谓下山,跟以前寒暑月回家探亲不同,今天没有家仆接她,没有童子送行。

今天没有人送行,没有人接她,没有人知道她要去哪里。她远远望着幽深俊秀的景色,对于自己的未来有一丝迷茫。

她看不清她的前路,也许做一个江湖侠女,也许回去做一个标准的皇族贵女。但是像她这么大的表姐妹们,基本上都已经嫁人了,有的孩子都可以下地走了。如果她回去,就意味着要面临说亲的尴尬局面,她当然不想。

该找些事情做,她看着手中的邸报陷入了沉思。

她在沉思的时候,她要等的人到了渡口,她等的人是花离枝。

花离枝是她的师妹,叶哀禅最小的徒弟。花离枝的长相比陈洱浔更冷艳,气质更孤冷。不是矫揉造作的孤冷,她的孤冷来自于她异于常人的外表。

花离枝是苗族人,苗族人善制蛊,她的母亲在怀她的时候不小心被蛊虫咬了一口,因此她胎里带毒,有一头雪白的头发。她的父亲怕她在寨子里受到歧视和伤害,因此把她送到了三清山学艺。

她不觉得自卑,只是不耐烦那些人对她惊异,怜悯,啧啧叹息的态度,所以看起来冷冰冰的,但是如果有人待她如常人那般,她就会很乐意跟人聊天。

洱浔等的是一个人,但是却来了两个,她惊讶的看着后面鹅黄罗裳的女子葛奚。

女子笑笑:“我在船上正好遇见回去探亲的离枝,就顺路过来走走。”葛奚是药王谷弟子,她真的真的是一个很文静很美丽的女孩子,但是文静却不柔弱,你可以看到她眼中的坚毅和智慧,像一部浩大的医典一样沉静。

“唉呀,这可真不巧了,我刚要出山呢,倒是不能陪你逛了。”

“我听离枝说了,你们要出去游历了,有没有想好要去哪里?”葛奚今年二十一,比洱浔大了两岁,比离枝大了三岁,在很多时候她都会主动照顾她们两个。

洱浔的眼神落在邸报上,“刚刚还在迷茫,现在有了些想法。”

花离枝拿起邸报,“四大名捕再破奇案……‘武林五条龙’被害案、‘幽冥山庄’案、‘楚相玉’案、“姑头仙神”案……你想要去汴京?”

“汴京?”葛奚惊讶了一下,又点点头,“倒确实,很多初入江湖的人都想要去见识见识汴京。我记得你小时候在那里生活过?”

“六岁之前的事了,也没有记得多少,这次再回去总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。”

花离枝说:“你是想拜访三师叔‘六五神侯’?”

洱浔扬了扬邸报,“我是这么想的,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能碰到四位师兄都在神侯府。”

“你们见过吗?”提起四大名捕,葛奚好奇地问。

“没有,自在门里,我们只见过二师叔‘天一居士’许笑一和他的弟子王小石。”

洱浔说:“我们师姐‘大笑姑婆’花代珍曾经和崔师兄一起在‘惊怖大将军’凌落石身边做卧底。后来我师姐暴露,被杀害了,之后我们两系就没有别的联系了。”

洱浔说完看向离枝,“我是这个打算,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?”

“我想去洛阳。”花离枝说。

“洛阳?那也是个好地方,可惜这个季节没有牡丹了。”葛奚说道。

“哪里,她是想去找温柔。”

“温柔?”葛奚说道,“我前段时间在湖北襄阳看见她了,她好像去璇玑府请教邝月蘅,要做什么东西。”

温柔是“洛阳王”温晚的爱女,老字号温家的大小姐,师承“红袖神尼”唐见青。“懒残大师”和“红袖神尼”同为遁入空门的高手,两人有些交情,因此洱浔二人与温柔从小就认识。

唐见青出身蜀中唐门,药王谷主是旧识,因此一来二去,四个人就相熟了。

“既然她去过襄阳,现在应该还在这一带才是。左右洛阳在汴京北边,我们一路走过去说不定就遇上了?”

离枝点点头,“我都可以,左右都是闲着,干什么都可以。”

“奚奚,你跟我们走吗,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有事?”洱浔问道。

“我没事,”葛奚说,“就跟你们走一趟吧,正好去京城见识见识。”

秋老虎还在中原大地上肆虐,这个时候最让人讨厌的就是在太阳底下赶路,但是陈洱浔三人一路游山玩水,就没有这样的苦恼了,日头大了在客栈酒馆里耗上一天也是有的。

距离汴京西南三十里的山路景色尚好,陈洱浔一行人已经在山岗上看到了客栈的影子,前面一个红衣少女撑着一把遮阳的花伞,步伐很是欢快。陈洱浔凝视了半晌,说道:“姐妹,前面的是温柔吗?”

花离枝定睛一看,“你这样一说,我觉得有点像。”

少女走三步一停,把伞收起来打量一下,不像是看景,倒像是在看伞。陈洱浔刚想笑一笑她,这边葛奚已经开口叫她了,“温柔?”

女孩立刻回过头来,正是温柔,看见了唤她的人,立刻眼前一亮:“奚奚!”又看到一旁的陈洱浔和花离枝惊讶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,“你们俩,你们俩……”

陈洱浔乐道“哈哈哈哈,老远就看见你了。你在看啥呢,你的新伞吗?”

葛奚仔细端详了一下,“这就是月蘅给你做的东西?”

温柔摇摇手,“不对不对,再猜!”她嘴角还挂着掩饰不住的得意。

花离枝把伞拿在手里,把龙骨往下一撸,伞盖竟然折成三折收起来了。她再一转伞柄,从伞尖蹦出一个刀柄。这原来既是一把能折叠的伞,又是一个剑鞘!

“好新奇的装置!”葛奚感叹道。

陈洱浔问:“所以……这是你自己做的?”

温柔眼前一亮,顿时有一种找到知音的感觉,“没错!这可是我人生中第一个机巧。”

“从头到尾都是你做的?”花离枝问。

温柔挠了挠头发,“那倒不是,我跟月蘅说了我想要的样子,她给我画了图纸——不过我发誓,拼接和组装绝对是我动的手!”

陈洱浔感叹道:“这个真的很有意思,难为你想出来。”

“那是!”温柔说道,“对啦,你们三个怎么一起了呢?”

“我们想要去汴京拜访三师叔,然后正要去找你玩。”洱浔说道。

“太好了,我也去汴京,我们正好同行。我要去找我的师兄,他现在是金风细雨楼的搂主。”温柔说道。

“可是‘一夜盛雪独吐艳,惊风疾雨红袖刀’苏梦枕?”葛奚问道,“他也算是一代英豪了。”

“是不是,他超厉害的,偷偷跟你们说,我还没见过他呢哈哈哈。”

洱浔笑道:“彼此彼此,说是拜访三师叔和四位师兄,但其实,我们之间也从来没有见过。”

“那正好,我们一起吧,你们带我去神侯府,我给你们引见我师兄。”

此时已是傍晚,四人到前面的客栈歇脚,准备沐浴更衣好好收拾一番,明天好进城。因为四人许久不曾聚到一起,一时有说不完的话,因此聊到了很晚才睡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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